约翰·博纳回头看了看远处露出一角的国会大厦。苦笑了一下,走进一片小树林。
这是波托马克河和约翰埃里克森国家纪念馆中间一片稀疏的树林。在这里,可以看见国会山,可以看见林肯纪念堂,也可以看见华盛顿纪念碑。唯一看不到的就是白宫。
博纳选择这个地点是有自己的情结的。他终生敬仰的人就是林肯,一个美国梦的践诺者,一个卓越的共和党人。同时,博纳更向往能像同名不同姓的约翰·埃里克森那样成为一位杰出领袖的副手,并作出最大的贡献。而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美国梦,最起码是自己的美国梦戛然而止了。虽然这个梦好像曾经实现过,但博纳现在坚信,那个曾经被自己以为实现了的美国梦,其实就如楚门的世界,只是一个看似美好的世界而已。
树荫底下,靠近波托马克的河边,一个老者坐在轮椅上,头低垂着,似乎在打盹。轮椅旁边有一个长条凳,博纳瞅了瞅那个老者,在长条凳上坐了下来。安然地看着一群鸽子飞翔在波托马克河的上空。
半分钟后,轮椅上的老者突然抬起头,从轮椅扶手上取下一个布袋,从里面抓出一把东西,撒在四周的空地上,那群飞翔的鸽子纷纷扑向地面。原来,他在喂鸽子。一时间,二人的周围围满了鸽子,咕咕的鸽子声和不断扑棱的翅膀,让这个本来极度安静的角落变得嘈杂起来。
“你下决心了?”老者这才开口对博纳问道,并接着说了一句:“唉,想找个说话的地儿都这么难。”
“我死心了。总统先生。”博纳并没有看着老人。面对91岁的卡特,博纳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尊敬,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屑。
“我这个时候和你谈话,你大概有些不屑我的行为吧?”卡特人虽然老了,但思维并不迟钝,他当即觉察出博纳的不满和抵触情绪。
“既然你觉察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我是因为对这个国家感到失望,从而勇敢地做出自己的抉择。而您呢,就一定要等到自己患了癌症之后才敢说一点真话吗?”博纳说得义正言辞。
“呵呵,你觉得你很勇敢。你要是真的勇敢的话,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了。”卡特一剑封喉,顿时堵得博纳无言以对,心里面暗暗骂道:“这快死的老妖精真够贼的,不可小觑。”
“这几天,您在批评国家的选举制度,并说民主已死。你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也是为了语出惊人吗?”博纳嘴里还是不服。
“我一个快死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语出惊人的想法。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已。正如你一样,我们都曾有个美国梦,只是这个梦已经被金钱腐蚀了,被欲望摧毁了。我不希望我的坟墓无土可葬,我的儿孙再次颠沛。美国,已经到了一个新的临界点。”卡特说得倒很实在。
“的确如此。”对于卡特的这个说法,博纳也是心有戚戚焉。接着说道:“今天我将在国会山会见来自东方的大掌柜,而我将和大掌柜说的一切都将是不复肯定的。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宣布辞职,我现在只是以留守身份与大掌柜见面,这能稍稍减轻我心里的不安与愧疚。”
“我们同为本土力量的坚守者,虽然处于不同的政党,有不同的执政理念,但对于国家,我们却都有着共同的期望。我和你一样,都曾是理想主义者,也一直对自己的理想矢志不渝。那个理想就是一个美好的美国梦,而如今,这个美国梦在如何处理对华关系上,在如何作出后美国时代的正确抉择上,我们似乎失败了。我们美国人失败了,摘取胜利果实的却并不是中国,而是寄居在我们身上的那些蛀虫。”卡特说罢,咳了几声,看到地上的鸽粮已经不多,又撒了一把,吃不饱的鸽子们再次俯冲下来……
“是的。你我都曾经相信自己实现了美国梦,我们就是美国梦的具体体现者。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这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其实,观海做得好不好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从2011年中期选举众院议长到今年年初的连任竞选,我怀揣这个美国梦,充满干劲地一直不懈努力着。但这一次,我真的失望了。谁在出卖国家利益?谁在摧毁美国梦?”博纳愤懑地低吼到。
“你我其实有着很多相似的理念。当年我执掌白宫的时候,和中国建交,对第三世界和中东缓和也持积极态度。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崇尚和平的人,但也希望我们可以尽量和这个世界相安无事,慢慢地领导着这个世界前行。你也是如此。相比较你的前任,我们民主党的那个臭婊子佩洛西,你多了一份克制和客观,在处理中美问题上你更愿意务实的合作而不是疯狂的叫嚣。这符合美国本土的利益,或许也符合资本的利益,但却不符合资本的胃口。他们对于资本的快速扩张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而资本又是怯懦的,在铤而走险不成的情况下,在威胁没有效果的情况下,它又会很快选择妥协,无原则的妥协,置美国利益于不顾的妥协。说到底,他们只是寄居而已,他们才不会珍视寄主的命运,他们只会不停地寻找下一个寄主。”卡特话音刚落,博纳连忙接口道:
“是的。我也正是因为对这种无原则的妥协甚至是出卖充满了愤恨和无奈,才最终选择辞职的。而且,就在大掌柜访美期间宣布。我就是要告诉大掌柜,你可以获得你的利益,但谈判的对象只能是美国,而不是资本。如果他坚持那样的话,他得到的必然是一个永远不会妥协甚至不予配合的美国。美国梦虽然已死,但我心中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博纳说得慷慨激昂。
“的确如此。趁现在我还有力量发出声音的时候,我亮明了自己的态度,让中国乃至世界知道,谁才是美国的主人。奥巴马不靠谱,那我们就推一个靠谱的上去,一个不用钱,无须资本支持的人。让美国民众知道真相,让他们做出真正的选择。你,愿意吗?”卡特拿眼睛瞄了瞄博纳。
“无论谁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不管来自哪个党派,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至于我自己,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博纳谦逊地回答道。
“嘿嘿,你是怕落得肯尼迪的下场吧?”卡特老奸巨猾地一笑。
“岂敢岂敢。您不也是等到自己患癌之后才敢说出真相的吗?大家彼此彼此。”博纳毫不相让,并不因为这是一个垂死的老人而嘴上留情。
“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吧,你回去考虑一下。这些该死的鸽子,叽叽咕咕的没完了。”卡特挥了挥手,两名保镖从树林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