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圣安德烈大教堂。
深红色的长椅上,身材不算矮小的李显龙显得有些孤寂。教堂内空寂无声,衬着高大的哥特式穹顶,让单独进入教堂的人显得渺小。
李显龙双手紧握,支着下垂的头,似乎在祷告,又似乎在沉思。这时,身后传来咔哒咔哒的脚步身。李显龙知道,那个人来了。虽然新加坡一向都很安全平和,但自己身为一国之首,安保工作仍然不敢有丝毫马虎。不是自己邀请的人,在这个时候能进入圣安德烈大教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李显龙起身站了起来,转身一看,果然看见一个身材挺拔,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尽管之前已经看了他的影像资料,此时亲眼所见,依然觉得来者英气逼人,极有气势,作为一国之君的自己竟丝毫压制不住他的气势。这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李显龙心里嘀咕了一下。想到自己李氏两代苦心经营才有了新加坡这块弹丸之地,而这个年轻人在短短几年间竟然就能在东南亚各国拥有实体事业和相当的影响力,能在东南亚呼风唤雨,不由得对他暗生敬佩。他很客气地走上前,伸出手来和年轻人握手。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李显龙用汉语说道。
“岂敢岂敢,能得到李总理的接见,晚辈真是深感荣幸。”年轻人谦逊道。
“来来来,坐坐坐。”李显龙把那个人让到长凳上坐下,接着说道:
“家父虽然不是基督徒,但对于各种宗教都很尊敬。没有事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坐一坐。这里离政府大楼不远,很方便。这些日子,有些思念家父,所以来这里坐坐,缅思一下家父的音容。也趁这个机会,邀请你来这里,想必张先生不会见怪吧。”
“这是我的荣幸。李总理公务如此繁忙,还抽出时间来缅怀老总理,真是父子情深啊。”
“我知道张先生也是个大忙人,我就有话直说了。自今年四月份以来,您基本上是常住新加坡。对于你的身份,我想咱们也不必讳言,我想知道张先生近期内常住新加坡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当然,您放心,新加坡欢迎任何一个朋友。”
“我当然是朋友。只要是华人,我都认为是朋友。来新加坡,我要说单纯为了生意上的便利,您肯定也不相信,我索性也实话实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为了普天下特别是东南亚华人的目标。”那个人也很直率地说道。
“可是,张先生,您大概知道,我们新加坡奉行独立自主、信仰自由和民族平等的政策,您在这里说什么华人的目标,似乎有悖我国的政策,这可是很不友好的。”李显龙露出一丝戒备的神色。
“呵呵,李总理,你说的很堂皇。可是你也很清楚,一个小国,特别是处于地缘位置独特而重要的小国,没有选择性的方向,根本就不能独立于世。当年老总理不就是游刃于各大国之间而闻名于世吗?当前大势下,中美争锋虽然不能说中优美劣,但平分秋色之局已成。在这个乾坤转换之际,我们作为华夏宗裔的一份子,何去何从,不是也应该有个抉择吗?更何况,你大概也知道,新加坡能够走到今天,并持续走下去,如何应对马来西亚的觊觎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年老总理交好于英美,得以立国。现在,英国在这里早已成为历史,美国也即将成为历史。如何面对未来,我想李总理也应该早有盘算了吧。”那个人说完哈哈一笑。
“厉害,张先生不愧为人中龙凤,见解不凡。是的,这正是我为什么请您来此的原因。我想做一件大事,但心里没有底,所以想请张先生参谋一下。这件事要是做好了,我新加坡自可傲立于马六甲三十年而不败,甚至更长;做不好,也算是海外游子的一番心意。这一点,我并不输于您”。
“李总理说的是台湾?”张先生笑着问道。
“你你你……神人啊。你怎么知道?”
“当今大掌柜高瞻远瞩,心志高远,区区马六甲通航之事早为芥子,南海大局已定。我想,即便李先生愿意就通航一事全盘迎合,也比不过马来西亚对中国做出的让步,而大掌柜更是志不在此,他想要的是在其任内完成祖国统一大业。这份大礼,谁襄助都必成绝世大功一件。而新加坡和台湾一向交好,不但政治上联系频繁,甚至军事上也互通便利;李家两代,更是和台湾岛内大佬们交好甚多,和国民党渊源颇深。所以,李总理要是想做这件事,的确算得上水到渠成啊。”
“那我不是还有利益可以转让吗?也不一定就是台湾啊。”李显龙试探道。
“呵呵,李总理,那一份利益您转让不了的。”那个人显得胸有成竹。
“哦,你说说看。”
“您所说的利益,不就是让美国从贵国撤出军事存在吗?这当然是一份大礼,但只怕这不是您能当得了家的,到时候,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您别怪我说话直,但事实是,别看现在您可以和美国呼朋唤友,真要动了他的奶酪,只怕朋友立刻变仇敌。而驱赶美国离开西太,是中国的整体战略,也不劳烦你在这里帮忙。有些事,反而会越帮越忙……”那个人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不瞒张先生,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大掌柜的东南亚政策已经初见功效,马来、印尼、泰国纷纷倒戈,这对于我来说震动颇大。我也算是华人族裔,总不能落后于东南诸猴。再者我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国家没有一座坚实的靠山,是很容易被风雨摧垮的。我没有家父的雄才伟略,但我能分清黑白是非,绝不会做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所以,大掌柜此次前来,实在是安排已久,目标已定。至于能不能谈出结果,我想听一听张先生您的说法。”李显龙显得非常谦逊。
“李总理能够有如此见解,实在是我们海外华人之楷模,也是我们之大幸啊。既然李总理折节下问,我也斗胆胡说一番。两岸统一对台湾人而言,虽然并不能说是民心所向,但却一定是大势所趋。台湾人生活在梦中,总要有人去叫醒他们。打扰别人的清梦固然不好,但看着别人一睡不醒更是残忍。这件事,您做得很好。其实作为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也不指望能一蹴而就。但海外华人都希望我中华帝国繁荣昌盛,这样大家身在海外,腰杆也就挺了起来,受到外族欺凌的可能也就愈小,这是所有海外华人的心声。至于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还要李总理这样的海外骄子多加努力,为大中华圈的最终融合做出最伟大的贡献。”那个人说得有些慷慨激昂。
“张先生说得好极了。我知道台湾的马先生一向优柔寡断,但此次,他能给我们新加坡这个面子,其实更大的原因在于国民党已经回天乏力,再不作出毅然决然的选择,只怕就此灰飞烟灭。所以,马先生的这次雄起,其实也是迫不得已。而大掌柜给了他互称先生的待遇,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我能做的当然不止这些,以后,我想和张先生多亲近亲近,也好共同为母国上邦做出更大的贡献。我知道张先生很有一些办法,泰国、缅甸以及近期的印尼、马来,张先生都略有涉足,实在是功德无量啊。愚兄深感佩服。”
“哪里哪里。李总理你放心,我在新加坡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贵国的事情,只会让这个我们华人在海外最繁华的根据地更加稳固强大。这一点,是我们所有海外游子的心愿,只要我们团结于强大的核心之下。”那个人说得有点委婉,他知道,李显龙深受西方教育之熏陶,有些带有民族主义的词语,还是必须要注意的。
此时,夕阳夕照,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到了大教堂高大玻璃窗的圣母像上。圣母眼角的泪水也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