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海榕:哪件事让很多害怕战争的台湾人睡不好觉
2016-01-20 12:04:26



依托反对与大陆签订服务贸易协定运动起家的“时代力量”,成军不到一年,在2016年1月16日的台湾大选中得票率紧跟亲民党之后,排名第四,跨越参与“立法院”不分区席位分配的门槛,得2个席位,加上在区域立委选举中取得3个席位,总计有5个席位,超过只有3个不分区席位而区域立委选战全军覆没的亲民党,成为“立法院”中拥有席位排名第三的党,令人刮目相看。由于时代力量领袖人物的反大陆倾向明显、激烈,尤其引起大陆的关注。

前前国民党人、前民进党主席、后来退出民进党、再后来又加入民进党的许信良认为,国民党将衰落成为小党,时代力量将成长为第二大党,成为监督民进党的真正力量。这隐含了一层在台湾许多人谈到的意思,即民进党正逐渐国民党化,时代力量将替代今天民进党的位置。比民进党还强烈反大陆的时代力量将替代民进党,这自然非同小可,会让很多害怕战争的台湾人睡不好觉,也会让很多期盼统一的大陆人睡不好觉。

虽然不能排除这种发展趋势的可能性,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个小概率事件。这有理论和历史两方面的原因。

理论上,数量足够大的人群呈现正态分布,大多数人持中间立场,而选举的规则是50%+1票为胜选或排名在前的胜选(小选区制是排名第一者当选,大选区制是排名前两位当选,新加坡的集选区制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须另文解释),因此,持极端观点的人能够胜选只能是偶然的,稀少的。政治组织或政治人物为了赢得选举不能不调整自己的立场,接近大多数人的中间立场,否则只能被边缘化而落选。比例代表制被发明以前,先进国家的选制都是区域代表制,持少数观点的人永远赢不了,所以无法在议会中找到自己的代表。政治学者认为这是个问题,批评区域代表制选出来的议会不能全面代表社会的各种观点和利益,因此,设计出了比例代表制,即不分区制。在比例代表制下,得票X%的党将在议会中得到X%的席位,支持他们的人民在议会中就会有代表。但是纯粹的比例代表制又会带来小党林立,无法决策的问题。解决这个弊端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提出参加议席分配的门槛,如3%或5%或9%,具体的数字是人为规定、可以改动的,目的是排除众多太小的党;另一个是把区域代表制与比例代表制结合起来,两种选制各产生一部分议席。台湾(以及日本、俄罗斯等)是两个办法都使用的复杂选制。因此,从理论上看,时代力量只要保持激进立场,就将永远是个小党,当然,可能是个影响力不小的小党。如果时代力量希望取代民进党,它就必须调整立场,向中间靠拢,像近十五年来民进党所做的那样。认为民进党正在国民党化的议论,理论根据也在这里。

其次,就历史参照而言,时代力量实际上是没有李登辉的、年轻的台联党。时代力量取代的不是民进党,而是台联党。台联党的昨天(一度是地位显赫的小党)是时代力量的今天,台联党的今天(本次未跨过不分区席次分配门槛)就是时代力量的明天,除非时代力量调整立场。类似的替代情形过去在蓝营也发生过,1990年代初,反李登辉的国民党人组成新党,成为蓝营的激进翼,起初声势浩大。2000年宋楚瑜挟大选高票的气势成立亲民党,迅速取代新党,成为蓝营新的激进翼。当然,政治组织除了大政方针外,还有一些个人恩怨情仇在起作用,不是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简单地用蓝、绿、激进、保守来套进去的,但大体而言,可以这么划分。

海峡两岸有一些人说台湾青年是天然“独”,天然支持民进党或时代力量,天然反对国民党和蓝营,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国民党一定稳定衰落,民进党和时代力量一定稳定成长,这个观点恐怕值得商榷。其实青年的特点是倾向于反现状、反政府,谁在台上反对谁,2008-2016国民党在台上,这8年间成长起来的青年反国民党的倾向自然较强,这是事实;但是2016年到民进党下台,这4年、8年或12年(总统制的政治体,除了俄罗斯普京以外,还没有哪个有执政超过三届的政党,内阁制则有时间较长的案例,这是题外话)间成长起来的青年应该是反绿营的倾向较强。事实上,2004-2008年民进党执政时期成长起来的青年反对民进党的倾向就较强。恐怕要这样看问题,才比较符合实际。

此外,认为国民党从此走向衰落的观点也是站不住脚的,2008年民进党惨败下台的时候也有一些人认为民进党将从此成为永远的反对党,结果不到两年时间,民进党就重新站起来了。国民党经过地方层级65年、全台湾层级20年的选战洗礼,早已深深扎根台湾社会,国民党目前只是步入寒冷的冬季,萧瑟凋零,待春天到来,又会枝繁叶茂的。

综上所述,时代力量是绿营的激进翼,取代的是台联党;除非调整立场往中间靠拢,否则时代力量没有取代民进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