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期间，苏联海军找到了一种简易高效的方式来监视美国海军全球活动，即使用拖网渔船搭载电子侦察和情报收集设备执行侦察任务。从1965年开始，数十艘苏联侦察拖网渔船开始在海洋上活动，执行监视美军在南加州、苏格兰和关岛的潜艇动向、观察美国海军舰艇编队的队形和活动规律等任务，往往像“胶皮糖”一样跟踪美军战舰数天之久，令“被监视者”烦不胜烦。

胆大妄为的“渔船”

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曾报道，冷战巅峰时期，苏联曾出动24种不同型号、总数超过100艘的拖网侦察渔船在全球活动。美海军退役中校约翰·墨菲当年曾与这些无处不在的苏联“渔船”打交道，他在回忆录中提到，与光鲜亮洁的美军军舰相比，苏联人的“小渔船”看似“破破烂烂、弱不禁风”，但却“非常令人讨厌”。

“苏联人甚至没给它们取名，统称其为‘拖船’，而我们却郑重其事地称其为‘通用辅助情报船’，”墨菲说。一直以来，美军笃信这些“渔船”是苏联人为收集情报特意改装的，直到1988年他与苏联海军元帅康斯坦丁·马卡洛夫会面，才知道实情，马卡洛夫告知他：“我们也想要好的侦察船，但政府却告诉我们那玩意太贵了，能给我们的只有这些渔船。”

北约将苏联人的这些拖网侦察渔船统称穆纳级侦察船，代号为“1823项目”和“1824项目”。从外表上看，这些拖网侦察渔船与普通渔船没什么两样，吨位也不大，一般在600~1000吨，“有些服役前甚至进行了做旧处理，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引人注意，”墨菲说。 “当年，进出（美国）东海岸、西班牙和英国基地的美军核潜艇没有不被它们骚扰的，美国海军的每次打靶演习，都少不了这些拖网渔船在一旁观看，因为它们总是能准确地出现在禁区里。每次在海上与它们相遇，我们都会被极大的嘲讽感包围，”墨菲说。

不仅旁观，有时这些拖网渔船还会做出令美国舰艇气恼不已的危险动作，比如突然切入美军战舰航线、干扰美军航母上起降飞机、打断美军航行补给等。1969年，墨菲所在的“企业”号航母在日本海上进行舰载机投弹训练。按计划，A－6“入侵者”重型舰载攻击机将从“企业”号上起飞，向海上靶标区投掷未安装引信的220公斤级重磅炸弹。但没想到的是，一艘苏联拖网渔船恰在此时出现在靶标区。“离我们最近时只有200米的距离，”墨菲说，“尽管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它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得已，“企业”号中断训练，派出一艘驱逐舰驱赶苏联渔船。“那时苏联人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因为他们成功地搅黄了我们的训练。”

苏联拖网侦察渔船大多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我就喜欢看你奈何不得的表情！

古巴导弹危机后，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收到的关于遭受苏联拖网侦察渔船骚扰的报告越来越多，不得不启动“拖网侦察渔船反击项目”，向所有海军舰艇下发明确的行动守则。

“根据守则，我们可以对这些讨厌的苏联渔船做任何事情，除了一点，不能朝他们开火将他们击沉。”于是，美国海军舰艇与苏联的拖网侦察渔船之间展开了海上大斗法，美军驱逐舰使出了包括平行航行外逼、碰撞、用钢缆缠绕渔船推进器等战术，甚至还动用高科技手段，用大功率电磁脉冲发射器发射电磁波，以烧爆苏联渔船上的电子管。

但美国海军的舰长们惊讶地发现，这些外表破破烂烂的苏联拖网渔船并不好对付。“他们的船员训练有素，船上的情报专家对美国海军了如指掌。驾驶室里那个船长看似肥胖慵懒，但可能几周前还是苏联海军地中海分舰队一名经验丰富的驱逐舰长！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海军专业军士，技能娴熟，”“跟他们玩，美国海军很多驱逐舰似乎还嫩了点！”时任美海军驱逐舰“罗伯特·A·欧文斯”号舰长的帕克说

帕克的感慨是有来由的。当年，美国海军在诺福克基地外海对新型“鱼叉”反舰导弹进行实弹测试。其间，一艘苏联拖网侦察渔船如期而至，“罗伯特·A·欧文斯”号的任务是把它撵出实验海区。然而几天斗下来，美军驱逐舰上的水兵不得不对对手肃然起敬。“别说如何推挤，我们连靠上去拍张照片都难，”帕克说。每次驱逐舰想抵近拖网渔船拍照，渔船船长总会在最恰当的时机操纵渔船拐一个小弯，然后“罗伯特·A·欧文斯”号就会发现自己处在逆光位置，根本拍不出像样的照片。“就这样一直折腾到晚上都没辙，”多年后帕克的这口气也没出来。

6个月后，这艘船结束任务与另一艘拖网侦察渔船换班时，帕克和手下才观察到了船上的“渔民”。“我们看到平时深居简出的苏联‘渔民’们走到甲板上，开始交换物资，包括秘密侦察材料、食物、以及成箱的伏特加！”帕克说。“我们还能辨认出到甲板上放松的苏联技术人员和他们的宠物狗。他们甚至向我们挥手道别，大声问候——用纯正的英语！然后就返回美丽温馨的摩尔曼斯克去了。”

让帕克惊讶的是，来换班的那艘拖网渔船与前一艘在外表上几乎一模一样。“我们是通过它们各自导航雷达不同的信号特征才区别出来的，”帕克说。“由此可见，苏联人的拖网侦察渔船船队的实际规模应该很大，只是我们未注意到罢了。”

拖网侦察渔船吃水线以下有两个可怕的鱼雷发射管。

我们的雷达是研究森林的！

除了在海上缠斗，为了对付这些拖网侦察渔船，美国人模仿苏联人的思路，开始秘密建造自己的侦察船。他们在一些货船上加装先进的电子侦察设备，在全球范围内监视日益强大的苏联远航舰队的活动。

名义上，这些电子侦察船被称为“通用辅助技术研究船”，美军在各个场合都否认它们的侦察性质，只承认其用途为“技术研究”。“每当有参观者问我们船上那些巨型天线是干什么用的，我们都会说，那是用来研究森林的！我们正在进行一个全球森林研究项目，”墨菲说。

1962年美军第一艘电子侦察船“牛津”号服役。此时正值古巴导弹危机，“牛津”号随即被派往危机海域，在那里对古巴重要海军基地进行监视。古巴海军数次派出武装巡逻艇驱逐“牛津”号，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从航母或佛罗里达基地出动飞机为“牛津”号护航，同时向古巴发出警告：“牛津”号是碰不得的！

尽管背后有强大的武力依靠，但墨菲认为，在所谓的“通用辅助技术研究船”上服役是一段令人精神相当紧张的经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枚鱼雷或水雷突然出现击中船只，”他说，“而这种船没有一点自卫能力，也没有军舰那样良好的密封性。一旦被击中，就会像一砣铁块一样，迅速沉入水底。”1967年6月8日，美国海军“自由”号侦察船遭到以色列海军的攻击后，34名美国士兵死亡、164人受伤，从侧面证明这种侦察船实在不堪一击。

“从自卫能力上看，我们的侦察船确实比不上苏联人的拖网渔船，”墨菲说。近些年根据公开的资料显示，苏联海军曾为部分穆纳级拖网侦察渔船配备了25毫米双联装机关炮，使其拥有微弱的自卫能力。有的船还配备有两座四联装防空导弹发射装置，以抵御敌方飞来的直升机等对低空目标的侵扰。

不过苏联海军并没有满足于这些火力，他们以“鱼雷科研支援船”的名义，为部分拖网渔船装备了650毫米重型鱼雷！

据说，苏联海军拥有的这样的鱼雷拖网渔船不少于4艘，每艘船都在船关吃水线以下配备两个650毫米鱼雷发射管。“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墨菲说。“幸亏当年我们没有开火去驱逐那些家伙，否则谁先被击沉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