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国防部12月13日发布声明称,当天俄罗斯护卫舰“斯米特利”号在爱琴海北部“出于防卫目的”向一艘土耳其渔船开火,原因是该渔船未能回应俄罗斯护卫舰建立通讯的呼叫。事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很显然,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轻视这起“意外遭遇事件”。
俄罗斯国防部对事件给出的描述如下:13日当天莫斯科时间9:03分,俄罗斯护卫舰“斯米特利”号上的船员监测到一千米外有一艘土耳其渔船正在接近该舰,当时该舰位于爱琴海北部,距离希腊利姆诺斯岛22千米处。“斯米特利”号多次试图与这艘土耳其渔船取得联系均无果,“广播、旗语与信号弹均无应答”,于是“斯米特利”号在土耳其渔船接近该舰600米内以后,使用小型武器在“确保目标安全的距离”(at the distance of guaranteed survivability of the target)开火,以“避免两船相撞”。而这艘土耳其渔船则在随后“立即改变其方向并在与俄舰距离540米时离开”。
俄罗斯国防部同时提到,为了就这起事件取得联系,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安东诺夫已经邀请了土耳其驻俄罗斯大使馆随行武官到俄罗斯国防部。
因俄罗斯战机被土耳其击落,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会让土耳其不止一次后悔
与俄罗斯的高调形成对照的则是土耳其方面的视而不见。土耳其政府对此事未作任何正式回应,土耳其媒体也同样淡然处之,对渔船事件未见任何一手报道,一部分媒体引述了一下路透社所引述的“俄罗斯国防部声明”,著名的半官方媒体安纳多卢通讯社甚至对此只字未提,挂在网站首页的头条新闻则是“叙利亚:俄罗斯空袭在阿勒颇炸死41人,包括15名儿童”。
唯一尚不能确定是否能够视为对俄罗斯此事的回应的动向是,土耳其政府当天稍晚时候发布公告,禁止本国所有军人前往俄罗斯,给出的理由是“由于两国存在的外交紧张”。
对这起开火事件诚然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读,例如说俄罗斯护卫舰在国际海域向民用船只开火毫无疑问违反国际海洋法公约,然而对于近期互相指责已成常态的俄土关系而言,诉诸国际法试图厘清事件的是非曲直恐怕已经没有太多意义,而这次事件的性质很显然只有一个解释:在俄罗斯的描述措辞里,无论是“多种方式试图联系均无应答”,还是“出于防御目的开火”,甚至还有紧急约谈土耳其驻俄使馆随行武官的动作,都几乎是11月26日土耳其击落俄罗斯苏-24战机事件的一次角色调换后的海上重演。
应当说,在俄罗斯的角度这起事件并不令人太过意外,毕竟12月3日普京在其2015年国情咨文当中刚刚表示要让土耳其为击落战机事件后悔“一次又一次”,12月11日又在与国防部官员的年度会议里命令俄军“以最强硬方式行事,任何对俄军构成威胁的目标都应被立即摧毁”,对照而言,13日的这次开火只能算是一次小试牛刀。
考虑到土耳其方面的反常沉默,埃尔多安至少暂时还没有炒作这一事件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未来几天安卡拉即使出言否认这起遭遇事件的存在也并不出奇。因苏-24遭击落事件而爆发的俄土冲突已经越来越像是普京与埃尔多安之间的个人对抗,在俄罗斯数次单方面宣布土耳其已经道歉,又数次遭土耳其坚决否认“绝不道歉”之后,俄土之间已经相继爆发了包括互指对方涉入ISIS石油走私交易、双方互相启动旅行禁令和贸易封锁、土耳其扣押俄罗斯船只称证件不齐、“顿河罗斯托夫”号军舰上士兵肩扛导弹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引发土耳其外交抗议等等事件,此时高调宣布对土耳其渔船开火迫使其改道,看上去多少有些“找回场子”的意味。
但此时不作回应,不代表土耳其方面真会将此事当做没有发生过。考虑到对面同样十几年来靠打强硬牌立足、宣布俄土天然气项目停摆的时候还要专门补一句“决定暂停该项目的是土耳其”的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很难相信这次开火事件——或者是俄罗斯宣称的开火事件——能够如普京所愿地迫使埃尔多安“服软”。事实上,这次事件只能让各方再一次确认,俄土这场外交对抗不过是刚刚开始。
有一个基础判断仍然是确定无疑的:俄土两国哪一方都不会贸然启衅宣战。土耳其固然半点也不会想与手握核按钮的俄罗斯硬碰,俄罗斯要在中东正面强攻土耳其也同样没有太多胜算,更何况土耳其背靠《蒙特勒公约》,一旦封锁博斯普鲁斯海峡,俄军在叙利亚的种种部署立即就会变成各方敌手围攻的标靶。然而即使如此,未来双方关系也只会越来越趋于紧张,类似的“遭遇”乃至“擦枪走火”还会不断出现。
同样可以预见的还有,在俄土冲突长期持续且还有可能不断升级的情况下,已经极为复杂和棘手的叙利亚乃至中东局势将更加难以解决。土耳其在支持叙利亚反对派的各国之中扮演着一个极为特殊的角色,安卡拉不仅是要求阿萨德下台的中东国家当中最强硬和积极的几国之一,并且也是众多主要叙利亚反对派团体的最关键的支持力量。12月11日普京曾宣称俄罗斯正在提供援助的叙利亚最重要反对派“自由叙利亚军”不但成立于土耳其,而且目前其创始人、精神领袖利亚德上校本人就在土耳其控制下。在直接摩擦仍将持续的情况下,双方在外交上的“暗斗”将越来越明显地围绕叙利亚局势展开,这对于内战即将进入第五年的叙利亚而言,无疑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