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对穆斯林背景的夫妻抛下6个月的婴儿，在加州San Bernadino（洛杉矶东面不远的小镇）大开杀戒，冲进圣诞聚会，打死14人，打伤21人，两人在逃跑的路上被警察截住，在枪战中双双被击毙。警方到现在还没有公布案犯的动机，但指出男子Syed Farook在美国出生，刚从沙特回来不久，曾与极端分子有接触，但案发前在警方没有记录，周围的熟人也不认为他有暴恐倾向；妻子Tashfeen Malik是居住在沙特的巴基斯坦人，两人在网上认识，刚结婚不多久。

现在警方还没有确认此案与伊斯兰极端主义有关，但越来越多的迹象指向这个可能。两人身穿黑色作战服，各自带有长短枪，车上装有1600发子弹，另有多枚炸弹。家里搜出来另有至少4500发子弹和十来枚炸弹。这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的冲动型案件，而是有预谋的，而这样的预谋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嫌疑极大。

如果确认，这对美国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会有很大影响。911之后，小布什从阿富汗到伊拉克大打出手，尽管10年反恐铩羽而归，小布什最引以为自豪的胜利就是伊斯兰恐怖主义再也不敢染指美国。奥巴马显然不能再夸这个口。这倒不见得是奥巴马的无能，反恐战争把恐怖主义越打越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与美军是否从阿富汗、伊拉克撤军无关。高压锅可以把压力关住一时，但总有撤火、开锅的时候。基地组织没有消灭，塔利班也还在，现在又出来更加凶残的ISIS。

巴黎恐怖攻击之后，美国还有旁观法国反恐的选择，但San Bernadino恐怖攻击之后，美国就没有这样的选择了，不大举打击伊斯兰恐怖主义的话，在美国国内政治层面上就说不过去。但阿富汗、伊拉克式的反恐战争已经证明为死路，现在反恐怎么反呢？估计这会在美国国内一面形成对奥巴马的巨大政治压力，另一方面兴起全国大辩论。但估计谁都不会再有胃口派入10万大军。在近期，美军可能会加大空中打击力度，而不是现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隔三差五打一下。

美国到未必不愿意猛击ISIS。如果ISIS呈现上清晰、集中的目标，相信美国会着力打击的。ISIS是人类公害，除掉这样的公害光公关价值就值得美军动手。但ISIS不蠢，不仅目标分散、隐蔽，而且和“温和派反对派”之间暧昧不清，美国只有确认100%的ISIS才肯打击。俄罗斯反其道而行之，只要和ISIS能扯上一点点关系的，就是恐怖分子，就打；即使扯不上关系的，“看着像恐怖分子”，也照打不误。法国在巴黎恐怖攻击之后，增加打击力度，现在英国也加入轰炸叙利亚境内的ISIS，在伊拉克那边早就在进行了。

这一切构成了二战以来唯一一次美英法俄联手打击共同敌人的情况，尽管还是各怀鬼胎。阿萨德可能不是好东西，是叙利亚动乱之源，但现在反恐最大的敌人是ISIS。为了铲除这个公害，不能苛求只有100%的ISIS才能打击，可能需要只要有1%的ISIS就值得铲除。这东西像癌症一样，要动手术的话，病灶周围的组织也要切除，才有希望根治，这当然是在癌症还没有扩散的情况下。

在近期，美国海空军可能要再次云集中东，美国有足够多的基地，还可以调用航母，甚至出动巡航导弹。叙利亚的天空会繁忙异常。但不出意料的话，ISIS不可能靠海空打击消灭，而海空打击依然是最低代价的卷入方式，到时候想撤都撤不了，至少近期不大好撒手。这会使得美国向亚太转移的步调放慢，而且现有飞机出动率和完好率、弹药和巡航导弹消耗率也是负面影响，对美国国防开支是额外的压力。

有意思的是中国的作用。中国深受伊斯兰恐怖主义之害，但西方坚持双重标准，拒绝承认疆独暴恐是恐怖主义；另一方面，中国不是ISIS的直接受害者。由于这两个原因，西方不愿意中国介入中东反恐，中国也无意介入。伊斯兰极端主义是疆独暴恐的思想源泉，严厉打击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中最极端的分支ISIS是中国乐见其成的，扩大到具有泛突厥主义背景的“温和派反对派”更可能把远渡中东的疆独圣战者一起消灭了，中国想赞助都怕找不到门路。但要是西方回过神来，拒绝再让中国搭便车，要求中国直接出兵，毕竟反恐是世界人民的共同大事，中国还需要早早思考立场。

就现在看来，中国不大可能主动出战，西方的邀请甚至压力也可能永远不会到来。但伊斯兰恐怖主义是当前世界和平与安全的最大公敌，联合国是在二战余烟中建立的，首要职责不是扶贫和申遗，而是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五大常任理事国中四大都在联手打击ISIS，只有中国还在旁观。在世界公敌到来的时候，德国、日本、印度等都可能有所动作，争取在二战后第一次真正打造新的世界政治秩序中重新占位。如果有一天共同反恐的道义压力上来了，中国想推还不好推。但这和索马里海盗毕竟不同，索马里海盗是不可能到中国来为害的，伊斯兰恐怖主义是会到中国为害的，事实上已经通过疆独在为害了，只是程度上还停留在大砍刀的地步。ISIS尽管凶残，但还是有一定逻辑的。到现在为止，ISIS主动攻击的国家基本上都是参加轰炸ISIS的国家，至少包括俄罗斯和法国，如果San Bernadino恐怖攻击与ISIS有关，那还包括美国，尽管还不是所有参加轰炸ISIS的国家都遭到攻击，比如英国迄今还没有受到攻击。如果中国出兵，遭到ISIS攻击，这是维护世界公义的代价，还是不必要强出头的代价，答案可能不简单，需要早做思考，但想好了就坚定地去做，不要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