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提,一个平时很少出现在中国民众视线里的国家在这两天迅速登上全球主要媒体头条。缘由便是11月26日,中国外交部和国防部记者招待会上,一句“中国和吉布提正就在吉建设保障设施事进行协商”的表述。
紧接着12月3日,在会见出席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的非洲联盟委员会主席祖马和9位非洲国家领导人时,国家主席习近平对吉布提总统盖莱表示,感谢吉方为中国舰队在亚丁湾和索马里海域实施护航任务提供支持和便利,并协助中方实施也门撤侨,愿同吉方全面推进各领域务实合作,共同打造发展中国家合作共赢、共同发展的典范。
笔者常驻埃塞并曾到访吉布提,在上一篇文章中,主要从历史和现实条件分析了在吉布提建立军事基地或保障设施的价值,这次将从更加实际的观察与分析,解码位于东非之角的国家——吉布提。
吉布提市
吉布提港口的晚霞
从两大民族的关系看吉布提政局
要想了解吉布提政局,就必须了解左右政局的两大民族——伊萨族和阿尔法族的关系。吉布提90万的总人口中,94%以上人口为伊斯兰逊尼派,整体较为温和。在民族构成上,均为跨境民族的伊萨族(Issa)和阿尔法族(Afar)分别占到50%和40%。因此,两大民族关系足以左右政局的走向。
早在60年代法属索马里政治架构中,双方就领导权和领地议会中议席分配问题便日积月累了很多矛盾,1977年6月赢得独立后亦未能缓解。1981年,开国总统哈桑·古莱德·阿普蒂敦宣布,除其创立的“争取进步人民联盟”(Rassemblement Populaire pour le Progrès-RPP)为唯一合法政党外,取消其余所有政党。在1987年4月的议会选举中,执政党拿下全部65个议席,古莱德也在同年的总统选举中连任,支持伊萨族的力量自此牢牢掌控政局。
吉布提美女
总统的举措激起部分阿尔法族的不满。1991年,北部地区的阿法尔族建立“争取恢复团结和民主阵线”(Front pour la Restauration de l’Unité et de la Démocratie, FRUD)并发动内战。在国内外压力下,吉布提次年9月通过全民公决,实施渐进式多党制改革。
1994年12月,政府与“争取恢复团结和民主阵线”的温和派正式签署和平与民族和解协议,并承认其为合法政党。次年,新改组的政府将反对党领导人首次纳入内阁。1997年4月,“恢复团结和民主阵线”宣布与“争取进步人民联盟”结盟。两党在12月的议会选举中,囊括了全部65个席位,打破了议会“一党统治”局面。两党还推选总统办公室主任伊斯梅尔·奥马尔·盖莱(Ismail Omar Guelleh)为共同候选人,赢得1999年总统大选。
吉布提总统伊斯梅尔·奥马尔·盖莱(Ismail Omar Guelleh)
2001年,政府与“争取恢复团结民族阵线”激进派签署和平协议,实现了国内最终和平。此后,总统妥善处理两大民族问题,由伊萨族担任总统,阿尔法族担任总理,不过伊萨族仍牢牢掌握一些核心部门。
在2013年3月的议会选举中,由“争取进步人民联盟”(Rassemblement Populaire pour le Progrès-RPP)、“争取恢复团结和民主阵线”(Front pour la Restauration de l’Unité et de la Démocratie-FRUD)、“全国民主党”(Parti National Démocratique-PND)、“社会民主党”(Parti Social Démocrate-PSD)和“改革者联盟”(Union des Partisans de la Réforme-UPR)五个政党组成的“总统多数联盟”赢得全部65个席位中的55席。吉布提以伊萨族为主体、以“阿尔法-伊萨联盟”为基础的两大民族共治局面基本形成。
从货币和港口发展看吉布提经济
吉布提通用货币为吉布提法郎(Djibouti franc),从1973年便实行与美元联系汇率制。尽管吉布提目前仍为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自然资源少,工农业基础弱,95%以上的农产品和工业品依赖进口,但货币汇率多年来保持相对稳定,成为东部非洲地区最为稳定的货币。稳定的货币不仅保持了国内物价和通胀率的相对稳定,还成为吸引外国投资者的优势之一。此外,吉布提相对宽松的金融政策,特别是没有外汇管制,使得吉布提的外国资本流动相较于实行严格外汇管制的邻国厄立特里亚和埃塞相对便利。
吉布提通用货币吉布提法郎
在90年代初期因国内政局动荡导致经济下滑后,1998年在邻国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爆发的边境武装冲突为吉布提经济复苏和增长带来了转机。由于厄特拒绝埃塞使用阿萨布港(Assab)过境,地处内陆的埃塞被迫将所有进出口贸易转道吉布提。得益于港口收入的大幅增加,吉布提经济逐步好转,每天来往埃塞和吉布提的人员也日益增多。目前,吉布提拥有如凯宾斯基和喜来登全球连锁酒店,阿萨尔湖和阿尔都巴火山每年吸引了约两万多外国游客。
近年来,吉布提得益于港口等基础设施扩建,经济保持年均4%的增速,与港口相关的航运交通与服务业已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80%。然而,经济快速增长的背后是国内十分普遍的贫困问题。同非洲多数国家面临的问题相似,吉布提的社会贫富分化也是极为明显与普遍的。除了少数阶层如公务员能拿到8-12万吉布提法郎(约500-700美金)的月薪,以及从事港口及其相关产业的高薪人士外,吉布提更多的是贫困和极度贫困的低收入阶层。即使目前平均最低月工资为1.7万吉布提法郎(约100美元),但面对连年40%以上的失业率和大量生活必需品如粮食等进口带来的高物价,很多中低收入阶层仍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
吉布提喜来登酒店
吉布提道路
从地缘政治看夹缝求生存的吉布提
任何具有优势战略位置的地区,在经济发展中常占据先天优势。同样,优越的战略位置在地区局势紧张时,也成为区域大国争夺的博弈场。
吉布提两大民族均为跨境民族,其中伊萨族是生活在邻国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州的索马里族的分支,主要分布于塔朱拉湾以南和吉布提市,通用索马里语。而阿法尔族则与邻国埃塞阿尔法州的阿尔法族同宗同源,主要分布于塔朱拉湾北部,通用阿法尔语。
50-60年代,法属索马里(C?te fran?aise des Somalis)[注:1977年独立成为吉布提]不仅面临着邻国索马里境内高涨的泛索马里运动(Pan-Somalia Movement)对合并法属索马里的领土要求,还面临邻国埃塞俄比亚帝国对生活在法属索马里的阿尔法族应与埃塞合并的领土要求。不过,由于法属索马里的政治架构早已与法国本土政治紧密相连,当地的政治精英对邻国的领土要求始终处于警惕状态。
1958年,法属索马里通过公民投票,否决了伊萨族出身的法属索马里政府委员会(the Government Council of French Somaliland)副主席马哈茂德·哈比(Mahamud Harbi)主张与索马里合并的“索马里民族主义纲领”,支持了伊萨族哈桑·古莱德·阿普蒂敦(Hassan Gouled Aptidon)“继续留在法国的主张”。
70至90年代初,冷战中处于扩张的苏联加快在东非之角和阿拉伯半岛南部的渗透。吉布提周围出现了埃塞俄比亚人民民主共和国、索马里民主共和国和也门民主共和国(南也门)三个亲苏的社会主义政权。
尽管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存在领土争端,但苏联却积极拉拢两国同也门民主共和国结为“红海社会主义联盟”,对亲西方的吉布提构成严重的安全威胁。尽管埃索战争打破了这一联盟构想,但索马里国内“大索马里主义”对合并吉布提的要求以及南也门与埃塞两个亲苏政权的压力令吉布提的周边环境并不乐观。
20世纪70-90年代东非之角地区的社会主义国家
吉布提国会
冷战的结束虽然解除了地缘政治上的威胁,但已解体化的邻国索马里及其国内的恐怖主义势力和海盗成为新的威胁。目前,1991年从索马里北部地区独立出来“索马里兰共和国”(the Republic of Somaliland)虽仍未得到任何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外交承认,但俨然建立起行之有效且治安相对良好的管理体系已使其成为吉布提的东方屏障,将混乱的索马里隔绝开来。此外,吉布提与厄立特里亚也因领土争端爆发过武装冲突。
周边地缘不确定因素的存在也成为吉布提加强与法国、美国和日本等国合作,借助外国驻军打击索马里海盗,进而维护航运通道的安全畅通的主要原因。同时,吉布提还依托东非政府间发展组织“伊加特”(Intergovernmental Authority on Development , IGAD)推进地区和平进程。积极参与斡旋索马里国内和平进程,不仅帮助索马里训练警察等,还派兵参与非盟在索马里的维和行动。
从笔者的实际观察分析来看,采取务实政策的吉布提政府不仅借助外力实现经济增长和国家安全的保障。未来,随着跨国铁路、电力输送和供水以及通关和人员往来进一步便利化,埃塞和吉布提经济一体化将愈发深入。中国亦将通过参与吉布提港口扩建和修建跨国铁路,为未来的产能合作奠定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