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果然是2016最大的一只黑天鹅。这只黑天鹅要改变的不只是美国的走势,也将影响全球的权力结构及国际关系,特别是中美关系的发展。
特朗普明显地是一个性格鲜明的人物,有很强的主见和定见,加上共和党在参众两院的全面执政,他的政见与主张虽未必能百分之百的落实与推动,但在极大程度上会影响及改变美国的走势,应无可置疑。
特朗普竞选的核心政见是:“让美国再度强大!”观察特朗普针对各个方面提出的政策主张,进一步疏理归纳,可以看到,他的“让美国再度强大”的终极诉求是建立在如下四个主义之上:
(1)经济,是保护主义;
(2)社会,是排他主义;
(3)军事,是保守主义;
(4)(国际)政治,是孤立主义。
贯穿这四个主义的基本逻辑,也同样是他高声强调的:“一切以美国利益为先”。
他的前任,奥巴马总统执政八年,也强调过一个看似与特朗普“让美国再度强大”相当接近的诉求:“美国要继续领导世界100年”。两者的微妙差别是特朗普更多的是对内取向着力的,奥巴马更多的是对外取向着力的。
奥巴马执政八年,贯彻推动的是两大战略:
(1)全球化;
(2)重返亚太或亚太再平衡。
全球化是美国长期以来作为全球老大始终不渝鼓吹的价值,一方面籍由全球化吸纳全球的资源与人才,二方面通过全球化扩散美国的意识形态与体制。至于亚太再平衡,这个当年由国务卿希拉里提出主导的战略,针对的是中国,意识形态的成分就更强烈了。可以看出,美国为了一心想继续在意识形态上坐稳它的老大位置,通过全球化及重返亚太,投入的资源太多了,而且看来效果不彰,更因此挤压了许多原本可以投入自己的资源,这就是特朗普最不能容忍及反对的,所以他要叫停TPP,他要北约、日、韩等所有盟国为美军提供的安全付出保护费,他重视把更多的资源用来照顾自己。
特朗普与希拉里在国家发展及对中政策上的最大不同是,前者是利益挂帅的,后者是意识形态挂帅的。希拉里的反中是价值与意识形态上的反中;特朗普未必不反中,但反中的缘由是利益矛盾,这表现在他批评中国操纵汇率及主张对中国商品课征高关税之上。如果利益不存在矛盾,甚至有可能通过合作或交换实现双赢,特朗普就不但不会反中,甚至还会友中。这种区别,就给目前已开始掉入“修昔底德陷阱”中的中美关系提供了一种正向发展的机会,也给一个正在快速崛起迈向复兴之途的中国提供了又一个战略机遇期的可能。
自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以来,迄今已38年,很幸运的,中国一连获得了四个战略机遇期。
(一)从1979到1991,美国为了联合中国共同对付苏联,是蜜月期,但在苏联解体之后告一段落;
(二)接着是1991年开始,美国由克林顿主政美国国势扶摇直上的10年,这一阶段美国成了全球唯一超级强权,经济力、军事力、社会力均臻于巅峰,美国以美国的价值与体制自豪(所谓“华盛顿共识”),并尝试引导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国家走上同一道路,故中美关系虽已无蜜月感觉,虽时有磕碰,仍不致太差,此一阶段到2001年中国成功入世为止;
(三)2001年之后,小布什开始执政,已意识到中国快速崛起的压力,开始将中国视为潜在竞争对手,意图遏制,但事与愿违,911恐怖袭击使美国不得不以反恐优先,两场反恐战争及2008年爆发的世纪金融海啸消耗了美国大量元气,让中国又争取到了一个战略机遇期,GDP每年以超过10%的速度增长;
(四)2009年奥巴马上台,2010年中国GDP超过日本成全球老二,美国再也沉不住气了。奥巴马急于终结反恐,调动力量全力遏中,此即亚太再平衡战略,但2014年先后发生了俄国入侵克里米亚及IS宣布建国两大突发事件,一定程度上牵制了美国全力对付中国的力量,即使如此,东海、南海风云已起,中美关系正式进入“修昔底德矛盾”;
(五)就在此一时刻,2017年特朗普上台,如前所云,将开始一个迥然不同于前朝的战略阶段。对特朗普而言,利益挂帅,于是,近年来中国一再向美国倡议、美国却始终无动于衷的“新型大国关系”或有可能出现新的契机。“新型大国关系”在中美之间,可能也存在利益矛盾,但同样也存在着许多合作与交换的空间,对一贯务实的特朗普,他应该不会看不到其中的利益。对中国而言,这或许又将是意料之外的又一个战略机遇期,必须好好面对及把握。